反智
——理想與現實的因果與假矛盾
上禮拜六上課，有同學問我一個問題，他說：他在辦公室裡，看到一大堆狗屁倒灶的事情，好人被欺負，壞人卻升官，所以他懷疑這個世界有所謂真理可言？
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一件往事。
十多年以前我曾經嘗試與一位女性交往。當時，那位女性大概是本性使然，所以在交往的過程當中，她隱瞞了許多事實，把我看成一個傻瓜；我那個時候大概還算年輕吧，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於是就一步一步地掉入那個陷阱，同時，我也越來越感到懷疑：為什麼我付出了真誠與他交往，但是她回饋給我的，卻是欺騙與利用——為什麼一個全心全意對待別人的人，卻遭受這樣的結果呢？
其實答案非常簡單：我那個時候識人不清，沒有看清楚他身上黑暗的一面，我被我自己盲目的感性沖昏頭，簡單來講：我自己瞎了眼，先是因為認知不足，所以做了錯誤的選擇；然後，因為走錯路，掉進了她的陷阱裡頭，所以我當然會覺得很多事情做起來非常不順利、處處碰壁、屢遭挫折——這本來就是識人不清的悲慘下場，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那個時候我因為無知，沒有搞清楚前因後果，把自己「因為識人不清應該得到的惡果」，看成是「老天爺無緣無故地在懲罰一個像我這樣善良的人」，於是我當然會怨天尤人、懷疑這世上到底有沒有所謂的正義？
經過許多年後再回想起來，當時我那種懷疑實在是太可笑、太沒有知識。明明就是因為我沒有智慧，沒有看出來對方是個壞人，然後我又想在那個壞人身上得到一些美好的成果，那怎麼可能呢？對方明明是魔鬼，我跟魔鬼打交道，卻希望受到公平正義的對待——我真是太愚蠢。
我覺得：現在台灣的人民，在社會上各個崗位上努力工作的人們，都會遇到像我當年那樣的挫折。會覺得不論是我們的國家、還是我們的社會、我們工作的地方，似乎人與人之間都沒有什麼正義公理可言，拍長官馬屁的人、搞惡性鬥爭的人、一肚子草包的奸詐小人，反而越容易升官！而那些老實的善良人，就只能夠被別人壓迫。好人有志難伸，壞蛋反而有機會步步高陞——唉，這是個什麼世界？
——然後呢，然後就開始因為看到這種腐壞的現象，於是我們開始懷疑人生、懷疑這世界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我覺得這就跟我當年一樣：前面的那一段，已經把事情搞砸了，掉進了一個坑裡頭，然而我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入了一個陷阱（或是困境），我還以為這個地方是很正常的所在，其實這個地盤已經烏煙瘴氣了。
社會上一家企業，如果「官箴敗壞、倫理淪喪，好人不出頭、壞人升大官」，讓人看得心灰意冷，那麼，這是不是老天爺不長眼睛？是不是沒有天理了？
我認為：正是我們這個國家的敗壞在先，在上位的人率先腐敗，擾亂朝綱，刻意混淆社會善良風氣，底下的人民，不但不予糾正，反而袖手旁觀、甚至助紂為虐，於是，老天必定降災禍到這個國家。於是乎，這個國家的各個階層，就會開始一個接著一個，逐漸出現裂痕，甚至崩潰。這個崩潰，應該就是我們所看到的「好人不出頭，壞蛋爬上去」的不公不義的現象。
台灣從民國70年代中期以後，由於執政者的腐敗，知識界的墮落，以及一大部分的社會人民的無知，於是台灣開始走下坡！這一週，到現在也30多年了。所以，現在我們所處的環境，是一個已經經過30多年破壞的後果，這個後果就是：上下交征利、人民交相賊。原本社會善良的風俗，在過度功利主義，以及鼓吹仇恨的政治意識之下，變得越來越糟糕；連帶使我們的企業文化也受到了影響，大部分的人，生活在過度競爭、迷失真理的操勞當中，離真實道理越來越遠。
我們現在在感慨這社會上沒有公理跟秩序，其實並不是「沒有」，而是原來的正義與秩序被破壞掉了。
不要同流合汙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
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他自狠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氣足！』
有時候，甚至很多時候，正義公理不是要靠別人表現給我們看，而是在我們自己心裡。
我的心中，自然有一把尺。
面對各種亂象，不要輕易迷失，而是試著去了解亂象背後深層原因。因為了解，所以見怪不怪。最慘的是，見怪當真。
台灣人花了太多的時間在思考眼前的現象卻不得其解，然後從此放棄，不但懷疑真理，同時也就逐漸地認為思考沒有用，到最後索性放棄了思考這項工具，把自己調教成傻瓜──這就是反智。
還好最近幾十年天下太平無事，沒有戰爭，所以大家只要守在自己的一小塊地盤裡面就可以了。但是只要你想出來，談個戀愛、或是做個股票，或是創一番事業，就立刻會遇到問題，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的知識不夠用，或是根本有錯誤。這個時候，不知錯在何處，有錯不改，錯上加錯、惡性循環，可能因為一時搭的還是順風車，所以錯誤的知識沒有立刻發酵，但只要時間久了，原形就會畢露，到那個時候，就來不及了。甚至因為沒有養成正確的知識習慣，所以不會反省，以至於在失敗以後，根本就不知道當初自己錯在哪裡。這就是台灣很多中小企業家的下場。
見怪很可能就失去信心墮落了，像環保議題常常聽到的說法是：只有我一個人做也改變不了。
人會用自己的角度去衡量宇宙的道理， 卻不是反過來。
～2018.7.22 王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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