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群的股市教學日記 2016.12.12(一)：死讀書、不讀書
自從兩年前我開始尋找在股市教學中遇到的阻礙的基本原因之後，一路走過來起起伏伏、跌跌撞撞，有悲有喜，大概是在今年，也就是2016年總算有個暫且塵埃落定的研究成果──我們把大部分阻礙投資人思維的原因找到了一個大概了。
其實這是一個大工程，但是經過這兩年反覆的思考與驗證，能夠有今天這樣的成果，雖然還沒有完全塵埃落定，但至少也算是一個里程碑。
得到的答案，非常令人意外，我在之前討論填鴨文化的教育中，已經提到了七、八成了。但是看這些文章的朋友們，不一定有身歷其境的感受，可能看過去就算了──但是我們在思考這些原因的時候，確實是經過反覆的討論以及證明，到最後才拿出一個成果，不是隨便開玩笑的。
換言之，這些原因如果重新回到日常生活中來、如果用真人來演繹、活生生地發生在你我身邊的時候，那真是非常的震驚了。
在以往的舊觀念中，一般人認為最近一百多年的新式教育，不但讓中國人解決了文盲的現象，也讓中國的知識分子在新知識領域中有很大的進步──這個故事稱不上是滿篇的謊言，但是只有一小部分是正確的。真相是：在這一百多年來，雖然科舉廢除了，但是填鴨考試制度仍然活在中國人的心目中，其中最可怕的弊病之一就是：科舉考試（或者我們現在的高中大考）限定的知識的範圍，除了把我們的思想窄化之外，更嚴重的是它培養了中國人「不讀書」的態度。
大家都知道教育的目的主要有三種：第一、學習常識，第二、追求新知，三、培養品德。這裡姑且不討論第三點，專就第二點討論。
通常一般人在大學畢業以後，甚至拿到了碩士學位，都會給自己以及別人一個誤解，就是他的書「已經念得很多了」──其實，不必從過分嚴格的角度來講，即使從寬鬆的角度來講，他念的書也是被限制在某一個科系當中，這是十七世紀以後現代科學分工過細的弊病，這一點我們以前談論非常多了。
接著我們要思考的是：一個研究所畢業的讀書人，他對於知識的態度到底是什麼呢？……在這裡，不妨先從我的故事開始講起。
我在高中的時候，理工成績不太好，曾經一度想要轉考社會組，但最後因為陰錯陽差，失去了這個轉機，也就造成了我在高二以及高三的時候考試的一連串的挫敗，但那個時候我犯了更大的錯誤，就是我沒有堅持降轉，也沒有重考，於是我大學依然念的是理工組……這一路走來，我的理工科成績頻頻被班上的同學恥笑，但是有一點，我卻是非常強的，那就是我的文科成績，在班上是受到大家的肯定的，所以兩相平衡，有些同學還是對我非常的客氣，他們總有一個印象：「小王的課外書讀了不少」──於是我在同學心目中就建立了一種形象，好像我的書還看得滿多的，雖然是課外書。
過了許多年之後，我才曉得當年我被班上同學肯定的這種現象，相形比較之外其實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危機，因為，如果我的書讀的是那麼多，相形比較，我的同學讀的書就很少，但是我讀的高中是很有名的，如果連我的這一些優秀的同學讀的書都很少（包括所謂的課外書）那麼，真相會是一個怎麼樣的慘況呢？……
過了二十多年之後，我才知道這個狀況有多慘──有許許多多從我們那個學校畢業的資優生告訴我：王老師你搞錯了，其實那些高學歷的人根本就不是那麼愛讀書的。
一個國家的讀書人，如果在經歷過九年國民教育之後，被我們的填鴨考試制度摧殘得不成人形，只會讀考試範圍以內的書，而不會去閱讀在日常生活中應該了解的基本常識以及觀念，甚至沒有培養出一種健全的思考態度，那麼，我們的學校到底在幹什麼呢？
答案很簡單：我們的學校在摧毀知識！我們的學校在剝奪知識分子對於知識的正常認知、使他們從學校畢業以後就不再對知識感到興趣。
我想，教育部的官員大概萬萬沒有想到：把學生的知識限定在考試範圍內，日子久了，再加上一堆升學主義掛帥的家長與老師不斷地搧風點火，經年累月下來，課本以外的知識就不會再有人去讀了！……在台灣今天的閱讀社會，有些知識性的書籍還能夠有銷路，絕大部分是依賴少數知識分子體內潛藏著古老的追求知識的熱忱基因，但這畢竟屬於少數，絕大多數的所謂知識分子，在受過所謂的九年國民教育之後，甚至再加上七年的大學加研究所的教育之後，他的腦袋會把知識的領域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地，然後用一個空前巨大的成見去阻擋新知識的發展，那就是：只要與我學習的科目或是考試不相關的科目，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不必以不知道那些知識為恥！……天啊，這樣子下來，我想不用再過二十年，知識分子頭腦中的知識將會貧乏的可怕。
其實這樣的狀況在古代以科舉功名為主的時代已經有了，為什麼到今天還改不過來呢？……答案很簡單，因為科舉廢除也不過才一百多年，在這一百多年中，職掌權力的教育官員們其實都還是古時候功名利祿下的產物，既然是科舉培養出來的思想觀念，他們又怎麼可能會革新呢？他們怎麼可能會想到新的知識領域呢？……也許有人會說：我們現代的教育不是西洋式的嗎？那你就搞錯了，我們現代的學校教育只是在表面上學西方的而已，骨子裡還是要把這些知識背起來去考試，考試也只是為了功名利祿──就這一點而言，古代的科舉考試根本就沒有改！
寫到這裡，不禁感慨，中華民國已經推翻滿清了，結果現在證明推翻的只是一小撮的滿清權貴而已，對於古老中國所留下來的思想遺毒，絕大部分是無可奈何的，他們就好像泰山一樣，巨大而難以憾動。
至於盤勢，上禮拜五短線跑掉了，還剩中長線的單。
～王力群口述，陳志清整理， 2016.12.12 中午 12：50台灣．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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